「百無」爸爸愛與勇

看了以下的文章,也是真人真事...
真的令人很感動呀.

「百無」爸爸愛與勇（2006年6月10日）


過去的母親節，Joe告訴兩個兒子﹕「你們是有母親的，只是在天堂上。」於是在學校裏，大兒子會告訴教師﹕「媽咪在主耶穌那裏，在天堂上。」

幼子Jason比較倔強，易發脾氣，Joe溫柔地對他說﹕「爸爸很欣賞你這種性格，要什麼便全力以赴爭取，但爸爸要教你，人生有些東西是不應得到的，用盡全力也不會有。」

拍過這張最後全家福後不久，Joanne便離世了。但Joe說﹕「當時她說很有信心打贏這場仗。雖然她的生命短暫，但整個家庭因她而改變了，確是贏了。」

今年3月生日，37歲的Joe已經是全職爸爸，一心一意培育兩個兒子.....



Joe視3歲半的Jeffery與2歲的Jason，是上天派來幫助他的小天使，不是包袱。

採訪當日見兩兄弟都很有規矩，Joe說去年看了《為孩子立界線》並付諸實行，十分有用。
7個星期內，Joe失去了一切預算。他的妻子突然病逝，留下兩個不足2歲與5個月大的兒子，前路茫茫。靠天上的「爸爸」，這個一向自我中心的父親，漸漸以孩子先行。為了孩子，他不僅放棄聲色犬馬，也放棄了男人最看重的事業。為了孩子，他更重新學當兒子。沒有收入，沒有社會地位，沒有伴侶支持，但他得到以往沒有的愛與勇氣。

原本，Joe與Joanne是一對什麼都有計劃的夫婦，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。1994年初開始拍拖，計劃同年年底結婚、計劃儲錢、計劃申請政府置業貸款、計劃在1997年買樓。2002年12月，長子Jeffery依計劃出生，新任父母決定賣掉上水的蚊型單位，搬回父母較寬敞的家暫住，計劃2年後再租屋。2004年5月，幼子Jason也按計劃出世。一切似乎都在Joe與Joanne掌握之中。

事事計劃卻難敵天意

沒想到，4個月後，已經計劃到退休的兩夫婦，忽然無法看見未來。

幼子才3個月大，Joanne開始不斷咳，看了西醫再看中醫，仍未見好轉，一個月後，她終於到醫院照肺。9月15日，醫生告訴Joe﹕「她的肺沒有事，但腸、肝、腎都有陰影，99%是腸癌，而且已經擴散了，應該是這一兩個月內的事，你可以準備身後事。」Joe呆住了，無法理解這是夢境還是現實。離開醫院後，一向擅長計算也理智的男人，失控地哭了。

那一晚，他望睡房內的一事一物，整夜無法成眠。他說﹕「房內除了一瓶眼鏡藥水是我買的，全部都是她買的、她揀的。若將Joanne從我生命中拿走，就像失去了發電站、失去了軸心。我發現我應付不到將來。」這段期間，他還要接手處理孩子報考幼稚園事宜，從沒上心的父親，一下子肩上沉重得透不過氣。

他決定出了報告才告訴太太壞消息。一等，他等了漫長的8天。他形容﹕「這8天裏，我在地獄門檻邊緣行過。」他無法進食，無法入眠，整日煙駁煙。他腦裏閃過「死」卻不敢再想，他說﹕「因為我怕我真的會去尋死。真是死了，兩個仔會好慘。」他無法向其他人傾訴，只能去看家庭醫生，跟醫生說心事。

結婚前，Joe曾跟朋友返過3次教會，聽說信耶穌可以上天堂，於是他開始為太太讀《聖經》，希望拜神的太太信耶穌，可以像他一樣上天堂。

他也開始祈禱。任職電子零件營業經理的Joe，經常往返大陸，在證實太太患癌的翌日，他乘車回港時，想起未來，腦袋快要爆炸，便向天父祈求平靜，人竟真的舒服了，此後也再沒失眠。

不願被孩子「分薄」

太太倒很堅強，她說過﹕「只要有0.1%機會，我都要醫到完全康復回去照顧小孩子，我不要拖患病的身軀見他們。」最後，她確然沒有一臉病容見兒子，她早在9月中見了二人最後一面。10月28日，在Joe為她抹淨了身、修剪了腳甲、餵了10粒通粉後，她握丈夫的手，靜靜地走了。Joanne臨終前跟丈夫說﹕「兩個兒子以後交給你了。」

對兒子事從不上心的Joe，茫無頭緒。他說﹕「對兒子，太太有更長遠的計劃，但我自兒子出生後，已沒理會。」以往，Joe最關心自己，甚至不願被孩子分薄資源。太太卻最珍視孩子，懷孕時已進行胎教，彈奏莫扎特與巴哈﹔之後讀遍兒童教育、心理書籍，為兒子購買英語教材。夫婦倆的爭拗漸多，丈夫說﹕「我覺得無必要投資這麼多在孩子身上。」太太詫異﹕「他是你的兒子呀。」丈夫冷淡地說﹕「但我的東西是我的，我要計劃將來退休。我不會靠他們。」教導兒子一旦意見分歧，Joe總說﹕「好啦，以後我唔教啦，你話咁就咁。」毫無商量餘地，教懷6、7個月身孕的太太難過。

後來，Joe從朋友口中得知，原來太太曾表示對他做爸爸好失望。Joe內疚地說﹕「她對我做丈夫滿意，可能只是我懂得做戲，嘴巴很會哄人。」Joe一向自恃有小聰明、反應快，狂妄自大，愛賭錢愛抽煙慣說粗口，還會背太太到大陸「玩」。

重新肩負起爸爸的角色，他變了——戒煙、戒賭、戒粗口，甚至有能耐抗拒女色的誘惑。他說是神用愛改變了他。Joanne走了以後，他每晚準時7時回家吃飯，9時跟孩子一起關燈睡覺，早上6時起上學上班﹔為免孩子看電視，Joe亦以身作則，放棄娛樂﹔為了孩子健康，一家飲食變得清淡。以往自我的Joe，如今凡事以孩子為先，日常出現的只有3個地方﹕公司、家庭與教會。

37歲的大男人，開始讀育兒書籍，以愛與規條管教兒子。他愈來愈有耐性，兒子發脾氣在街頭「碌地」，Joe不理途人目光，蹲下來和氣地跟他說﹕「規矩我已定了，你要的話可以繼續碌地，但我不會拖也不會罵你。」就這樣微笑地等了半小時。他說﹕「我不看現在兩個兒子，我是看將來兒子長大，做一個有品格的人。」

家中繁瑣事務，Joe也慢慢學習接手，滿肚問題卻無人解答，大半年後，他終於受不了﹕「沒有你真不行，Joanne你回來吧﹗」幸好有信仰支持，他說祈禱後，神總會給他答案。

學做父親 先學做兒子

自以為做足本分的Joe，去年11月帶幼子到健康院檢查，護士卻說﹕「你並不了解你的兒子。」Joe說﹕「那一刻我真想拍。哪有爸爸像我般日日回家陪伴兒子﹖但想到一半，我發覺我真是不了解他。」

懂得說話的大兒子，佔了爸爸大部分時間，至今2歲仍只懂BB話的弟弟，一直只由外傭照顧與陪伴。Joe說﹕「原來當媽媽離開後，在他的生命裏這一年，既沒有媽媽，也沒有爸爸。我只跟他玩，沒有教他。他的內心世界很孤獨。」他為此哭了很多次，覺得對不起小兒子。他開始認真考慮辭職，當全職爸爸。

財政上，他說省吃儉用，可以支持5至7年。倒是人家的目光，他有點介懷﹕「我是一個在社會上沒地位的人，是House Husband（家庭主夫）﹖後來我想到，是House Keeper（家庭主管）。」最害怕是無法給兒子母親那份細心的愛，和血肉相連的感覺。他印眼角的淚﹕「我認為我做不到。」

他很快明白，父親永遠無法兼母職，「但我依然可以做最好的爸爸。最好的爸爸，是讓兒子看到如何做一個男人，做一個父親，做一個兒子」。他說﹕「要學做父親，先要學做兒子。」

以前，他經常跟父母吵嘴，老父激動得拿刀叫兒子斬他。兒子冷笑﹕「老竇，你唔好跣我啦，要我用刀斬你﹖會畀雷公劈，我無咁蠢。」現在，他辭職也覺得要向父母道歉。

去年12月向公司辭職後，父親說﹕「我不贊成，男人不應如此，但既然你要這樣，我支持你。」母親說﹕「我不贊成也不支持，但你要這樣，我無可奈何。」Joe當時面對父母與姊弟們，語重心長地說﹕「我要跟爸爸媽媽講一句，我很對不起你們。我為兩個兒子放棄事業，好像很偉大﹔你們也是我的父母，都望子成龍，希望兒子有美好人生，有社會地位，現在看見兒子要放棄事業，卻愛莫能助。我唯一虧欠你們兩個，讓你們痛心。」

6個星期後的一晚，母親突然跟Joe說﹕「你辭工這個決定，阿媽很贊成、很支持你。你真是幫到兩個孩子。」她看到兒子教導孫兒的耐心，也看見小孫兒明顯笑容多了。

人生路，好像漸見曙光，但Joe說﹕「一個家庭裏有很多人，但當遇到難題，始終只有妻子才可以完全分擔到。我覺得很孤單。」面對漫長的孤單路，他記起早前教害怕吃藥的兒子﹕「這件事必須要做，害怕也去做，就叫有勇氣。」他想起﹕「我自己不也是害怕也在做要做的事﹖」他相信將來會有上主應許的人生。他說﹕「就像一幅拼圖，可能將來我們三父子的圖畫很美麗，但現在還未看見，可能裏面有我的血、我的汗、我的淚，但我會努力砌下去。」